一早,大喜的奏乐声便响彻了王城的大街小巷,祁然有心给夜舟一个最完美的婚礼,这场大婚也的确办得浩大,几乎惊动了全城的人,宫里的权贵也不敢不给面子,光是贺礼就堆了好几间屋子。

    夜舟坐在梳妆台前,铜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稍稍有些疲惫,丫鬟细心地为她梳妆打扮,脸上还笑盈盈的。

    “王妃天生丽质,平时不打扮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惊艳了,今日大婚,更是美得不可方物,连奴婢这样的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动心,等会儿殿下看了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    夜舟眨了眨眼,没有说话,这时房门被推开,绿芜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不愧是将王府的丫鬟,说话就是好听,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,夜舟,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,就算是放在咱们族群里也是顶尖儿的美人。”

    绿芜坐在一旁撑着下巴仔细盯着夜舟的脸,她是头一次看见大婚的人,说不新奇是不可能的,更何况还是夜舟的婚事,她足足欢喜了好几年呢。

    “说来你眼下都青了,兴致瞧着也不高,莫不是没睡好?”绿芜又问。

    夜舟微微点了个头:“不知道为什么,一整夜都没有困意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你是太紧张了,也对,哪有大婚之日不紧张的,这可是你头一次大婚,大约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了,一定得好好享受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路上仔细瞧了一下外头,别提多热闹了,府外的大街上也都在议论这事,还有好多像翻墙进来一睹芳容的,你这大婚办得着实盛大。”

    夜舟闻言笑了笑:“你若喜欢,往后也给你办一场浩大的婚礼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算了吧,我这个年纪不急着成婚,况且妖……我们那边儿没这么多讲究和礼数,我看看就好,要真放在我身上,还不知道得多累呢。”

    夜舟笑而不语,她很少穿红色的衣服,可今日是大婚之日,她只能穿上一早准备好的婚服,听说这件婚服还是祁然让全城最好的绣娘准备的,无论是花纹还是用料都堪称完美。

    夜舟低头看着,的确很好看,好看得有些刺眼了。

    原来大婚是这样的感觉啊,总觉得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,脑子却比往常转得更慢了,总有些反应不过来,整个人都有些迟钝。

    “绿芜,帮我点上安神香吧。”夜舟突然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安神香?突然点那玩意儿做什么?你不舒服?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,似乎有点难受。”

    绿芜一惊:“哪儿难受?你别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病了啊!多不吉利!”

    夜舟摇了摇头,她说不出这种难受的由来在哪儿,但肯定不是病了,就是觉得心慌得很,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,甚至都有些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就在夜舟晃神的时候,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屋外传来,夜舟抬眸看了一眼,瞧见房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,却迟迟没有人进来。

    夜舟轻叹了口气,手指轻轻一勾,一阵阴风扫去,直接将门给吹开了。

    原本趴在门后的几人也猝不及防地摔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嘶……疼疼疼!你们起开!别压着我了!”

    顾南辞洪亮的惨叫声响起,小暮和蓝夏这才从他身上爬起,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。

    “抱歉,都是顾南辞说来偷偷看你一眼,我们没想打扰你的,这就出去。”蓝夏道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出去?既然来了就坐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这不合礼数啊,让夜笙知道我们可就完蛋了。”

    “礼数对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,待在这儿吧。”夜舟瞥了他们一眼,淡漠的眼神让三人都不敢回绝。

    顾南辞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,见正主都答应了,立即自顾自地走到夜舟身边,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起来。

    “有些日子没见,你长得愈发标致了,看来在这儿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。”顾南辞笑道。

    夜舟闻言也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,道:“涂上了胭脂水粉,看着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,有些陌生。”

    “不管变成什么样你不都是夜舟么,况且这可是大婚,自然是越惊艳越好,没想到我们几个中最先成婚的居然会是你,我缓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呢,现在看着你一身红装,总觉得有些恍惚。”

    顾南辞摸了摸脑袋,笑容中多了一丝别样的感觉。

    夜舟幽幽地扫了他一眼:“你这话像是从夜笙口中说出来的,什么时候也染上了他那样的老母亲习气。”

    “过分!我是在感慨好不好!你马上就是将王妃了!往后咱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兄道弟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能?难道你们成婚了就不是兄弟了?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今日要成婚的是我,怎么好像你们比我更心慌?愈发多愁善感了。”

    顾南辞闻言愣住,然后苦笑着叹了口气:“不知为何,见你成婚了我还真的挺舍不得的,像是少了点什么。”

    夜舟静静地看着他,然后又将目光落到蓝夏和小暮的身上,这才发现这两人的眼神也有多了一丝伤感,不由得一怔。

    她大概明白自己突如其来的心慌是怎么回事了,今日过后,有太多的未知数,会有她从未想象过的未来,这样不稳定的事情即便是她也无法应付,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担心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。

    原来她也会有这种小女儿家的心思,果真人在大婚之时是会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夜舟轻叹了一声,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:“等王城的事处理完了我和祁然就回内城去,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,果然还是不大适应,我也许久没有修习魂力了,看来大婚后会有很多事等着我,学院也有些日子没回去,若继续在外面溜达,被孙先生从药院除名就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话落,一旁的顾南辞三人都愣住了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还会回内城?”顾南辞迟疑地问。

    “不然呢?我若一直待在王城,只怕夜笙也会不高兴,王城虽好,却离皇宫太近,总免不了一些规矩,你们觉得我像是个会守规矩的人?我怕哪天一个不乐意将皇宫掀了,为了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,还是离远些比较好。”

    说着夜舟幽幽地瞥着他们:“你们该不会是以为我出嫁了就不回去了吧?你们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吧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三人没有说话,可顾南辞的表情已经撑不住了,憋着一口气双眼都开始泛红。

    片刻过后,顾南辞深吸了一口气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办大喊:“夜舟!祁然一定会对你很好的!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出嫁!后半生也一定会幸福美满!要是祁然对你不好,我们兄弟帮你出气!就算是翻了天了也给你讨公道!”

    夜舟揉了揉耳朵,笑意却掩饰不住:“虽然你的发言有点悲壮,但祝福我听到了。”

    有这么几个人在身边,她的确很幸运。

    “王妃,吉时到了,盖上盖头吧。”丫鬟道。

    夜舟看了眼丫鬟手里的红盖头,问:“我今天好看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好看!王妃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!”

    “那就不盖盖头了,都说女子大婚时是最美的,如此之美,应当让更多人看到才是,让他们看看传说中的将王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,我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成为祁然的王妃。”

    夜舟笑着起身,看向屋内的几人:“多亏了你们,我心中的慌乱总算平静下来了,谢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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